第八桶 第两百三十一碗 乔锐告发 祸起萧墙
  在王钰的指导下,大宋皇帝赵允同走下受降台。他虽然只有五岁,但在如此隆重的盛会上,也收起了孩童的顽皮与嬉笑。来到台下,八名武士跟在他的身后,金国皇帝更没有料到,大宋的皇帝竟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孩童?
  “向我大宋天子行跪拜礼。”王欢在后面喝道。
  数十万人群,瞬间鸦雀无声,人生短短数十年,恰逢盛况,这种机会可不多有。百姓们眼睛也不眨一下,等待着金帝向大宋天子正式投降。
  目视着这个比还小的皇帝,金帝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,屈膝拜了下去。
  一时间,欢呼声震耳欲聋,直入云霄,大宋百年来,百姓积压在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。多少人朝思暮想着这一天,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可以看到大宋的中兴,没想到来得这么快。而这一切,是谁带来的?是谁把一个积弱百年的古老王国带入了兴盛的局面?是谁让百年来的耻辱,灰飞烟灭?
  是他,那个站在高台上,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男人。大宋相父摄政王,王钰。
  面对着数十万军民的欢呼,王钰竟然显得格外的平静,不错,大宋是中兴了。可敌人却并没有完全被消灭,女真人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。新兴的蒙古帝国在草原上虎视眈眈,他们不会甘心屈居于汉人之下。还有那个远在万里之外的西辽帝国,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回东方。要做的事情还很多,百姓们可以欢呼,可他不能,在坐享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荣誉时,身上所承载的责任,也重如泰山。
  欢呼声没有停止的迹象,几十万军民心情宣泄着喜悦,汴京,这座百年古都 ,沸腾起来。万岁的呼声,不绝于耳。
  忽然之间,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:“王上万岁!”这是一个犯大忌的行为,普天之下,除了皇帝,谁也没有资格当得起这个称呼。可奇怪的是,百姓们听到这个呼声,并没有表现出惊骇或意外,几十万道目光投向了受降台,几十万的欢呼声汇成一道洪流。
  “王上万岁!万岁!万万岁!”
  王钰眼眶有些泛红,并不是因为百姓向他高呼万岁,而是在费尽千辛万苦之后,终于有一点点收获的喜悦。我王钰不过是一千年以后一个普通的人,阴差阳错,回到了北宋。在姐姐李师师的帮助下,结识皇帝赵佶,才有了今天的地位。
  这一路走来,虽然有很多拦路虎,可帮助自己的人更多。李师师,童贯,尚同良,朱夫子,正是这许多的人,把自己推上了权力的巅峰,也把大宋推向了兴盛的道路。今天的功劳,应该属于这些人,属于那些为了国家兴盛,民族繁荣而前仆后继的仁人志士,属于这普天之下的汉人。
  “摆开千桌宴,犒赏三军将士!”一声令下,那绵延数里的千桌宴摆了开来,数不清的厨子端上香气四溢的菜肴。所谓“君子远庖厨”,厨子从来都是下等人,可今天他们不是,如果没有他们,这千桌宴就摆不上来。
  远征归来的将军们,被待为上宾,获准与圣上,王上同桌。一桌八人,王钰与赵允同占据上首,下面坐着韩毅,岳飞,乔锐三人,还有三个座位空着。这本来应该是赵颉等人的座位,但此时,他却不见了踪影。
  “启禀王上,福王殿下说是身体不适,既然受降已毕,他就先回府歇息了。”王欢上来禀报道。
  王钰知道他的意思,也不多问,转头对吴用,尚同良,孟昭三人说道:“既然如此,那请三位大人上座吧。”
  吴用盯着座位摇了摇头:“这桌宴,是为远征归来的将军们摆的,臣可没有这个资格。”
  “不错,将士们浴血奋战,才有了今天的盛会,老臣不敢僭越。”尚同良孟昭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。
  王钰一时沉吟,随即叹道:“既然如此,那这三个座位就空着,留给那些长眠在异国他乡的忠魂们,希望他们可以听到同胞的呼唤,在天上与我们共同庆祝。”
  话刚说完,上将军韩毅潸然泪下,他一哭,岳飞也泪流满面。这次远征,打得太艰苦了,四万人的部队,只回来一万多人,还有两万多兄弟袍泽,为国捐躯,长眠在北方的土地上,再也回不了故乡。一将功成万骨枯啊。
  见这两位将军失声痛哭,众人莫不惊骇,如此盛会,大喜的日子,两位将军远征归来,正是领功受赏的时候,怎么如此悲伤?
  “上将军何以如此悲痛?细细说来。”王钰并没有责怪他二人的扫兴,因为他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人,知道带兵将领心中的苦楚。
  “请王上恕罪,臣忽然想到此次作战,阵亡两万余众,我们在这里受到百姓欢迎,圣上,王上的接见,可他们,却不能入土为安,魂归故里。由是感伤,扰了圣上王上的兴致,万死。”韩毅低下头去,却遮掩不住满面的泪痕。
  王钰一时无言,百官也齐齐沉默,几十万人欢庆的胜利,可有谁想到了那些为国战死的勇士?
  “罢了,待今日盛会后,孤将择日,为战死的将士们招魂。所有抚恤,追封等事,自当从优处理,不会使英雄流血又流泪。”王钰说罢,端起酒杯,赵允同一见,也依样说样,端起一杯酒。
  “第一杯酒,敬为国尽忠的将士们,希望他们安息。”王钰举杯,大声说道。百官齐齐附和,赵允同也学着相父的样子,把酒洒在了大地上。
  就在这时,本来晴空万里,突然从东北方向飘来一片乌云,遮住了太阳,大地一时阴暗下来。
  “冯擒虎,马三金,东北军的阵亡将士们,你们也听到了王上的嘉奖么?”韩毅在心里默默的念着,将手中的酒倾洒在地面上。
  当日,上至皇帝,下到平民,无不尽兴,大宋太需要这们伟大的胜利来鼓舞军民的士气了。从此以后,我们可以正告四方,大宋,不再是弱国!
  宴会是盛大的,心情是兴奋的,可高兴之后,难题随之而来。首先,金国俘虏怎么处理?杀了他们?或者关进大牢?再或者贬为庶民?
  载誉归来的将士们如何封赏?王钰曾经亲口许诺,首破上京者封王,擒获敌酋者封郡王,如今这两件事情都被韩毅办成,要不要兑现承诺?大宋制度,嗣王以上,非赵氏不封。王钰是唯一一个例个,被封了王爵。有必要再为了韩毅破这个例么?
  中书省,政事堂。
  省官和五房官齐聚,连久不过问的朝政的童贯也被请来,列席会议。今天要商讨的,就是女真皇室的安置问题,以及有功之臣的封赏问题。
  “这中书省得扩建了,地方太小。”王钰坐在他的公案前,身边坐满了重要的文武大臣。皇叔摄政王赵颉,也坐在他的身边。
  见众人都到,惟独不见兵部尚书吴用,询问诸人,都不得而知,王钰开口道:“算了,不等了,诸位,今天把大家请来,就是要商量两件事情。俘虏怎么处置?将士们怎么封赏?本来这应该在明天早朝时再议,但本王估计,争议比较大,所以先在中书省内部商讨一下,拿出个大致方向来,才不至于毫不头绪。怎么样,诸位,畅所欲言吧。”
  众臣一时议论纷纷,福王赵颉好像永远都在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存在,抢先发言道:“以本王之见,对待女真俘虏,不必心慈手软,杀一儆百,给女真余蘖敲响警钟,若不俯首来降,即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。”赵颉可不是一般人,他此时说出如此幼稚自大的话来,其中另有深意。
  “至于远征归来的将士们,按朝廷军功制度封赏便是,不必破什么例。”赵颉说罢,众官虽然没有表示明确的反对,但大多不以为意。
  王钰听罢,轻咳两声,没有发表评论。杀?说得这么容易,我要是杀了金国皇帝,就是帮了完颜亮大忙,他正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称帝,号令金国。金帝要是死在汉人手里,那女真人岂不是会同仇敌忾,为他们的皇帝报仇?这时我再兴兵北伐,不是去碰钉子么?
  “呃,福王殿下,以下官之见,金帝恐怕杀不得。只要金帝在,他就有利用的价值,我大宋不妨厚待他,再把消息放出去,瓦解女真人的意志,为我大宋的北伐,积极准备。至于将士们,王上曾经允诺,但那时是为激励士气,不必当真,韩将军功劳虽大,封个郡王,已经是皇恩浩荡了。”孟昭是个急性子,一把年纪还不改本色,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异议。
  “不错,孟相所言极是。杀解决不了问题,军事手段可以摧毁敌人的城池,才打不垮人心。退一万步讲,他日宋军攻下金国,难道把女真人全杀尽么?还是要靠安抚的手段才能最终解决问题。臣认为,可以仿照前朝柴氏的安置办法,由朝廷赐予相应爵位,分封土地,给予金银布匹等物,厚养他们。一来可以收买人心,二来也可以彰显我中华仁义之邦的恩德。至于韩毅,臣认为王上金口一开,不能儿戏,应该封王。”尚同良素以沉稳著称,百官曾有戏言一句,说是这尚孟二位相爷,好比唐时房玄龄,杜如晦。一个老谋深算,步步为营,一个铁口真断,快刀斩乱麻。
  不过,他这话提到了一个很忌讳的问题,那就是前朝柴氏。当年太祖皇帝陈桥兵变,是抢了人家柴氏的江山,一来为了安抚人心,二来自己也心中有愧,所以才厚待前朝遗族。但女真俘虏跟柴家情况不同,一个是自愿表态,愿意将江山拱手相送,一个是被军队捉回来的。
  两位副相表了态,百官也不再忌讳,纷纷发言。众官各执一词,在女真俘虏的问题上,虽然有争议,但大多数大臣还是认为不杀为好。问题就纠结在韩毅的封赏问题上,按说他功劳大,王上又开了口,应该封他一个王爵,但就怕这个口子一开,以后王爵会像牛毛一样多,这在历史上,可是有先例的。
  王钰一直认真的听着大臣们的意见,若是以前,这只是一个形式,万事他自己心里早就有了谱,拿出来讨论,不过是走走过场。不过这一次,他是真没有主意。只因这两年事,干系都很大,不得不小心处理。
  “诸位,老夫有一言,不吐不快。”正当众官争得不可开交之时,老太师童贯开口了。
  所谓老将出马,一个顶俩,童贯身份又特殊,他一开口,大臣们纷纷闭嘴,洗耳恭听。连王钰也坐正了身子,准备听听老岳父有什么高见。
  “两国之间,利益是永恒的话题,哪怕与敌国。本官想问一句,杀了女真皇帝,对我大宋有什么好处?出口恶气?在心里痛快痛快,仅此而已?海纳百川,有容乃大,我大宋能容下一万万臣民,却容不下一个被俘虏的金国皇帝?至于韩毅,王上已经开过金国,允诺封王,现在诸位争议,难道是想让王上言而无信,失信于军中将领?”
  到底姜还是老的辣,童贯一席话,点明了问题的关键所在,也指出了某些人的别有用心。他一说完,赵颉脸色微变,再不发言了。
  是时候一锤定音了,王钰清了清嗓子,朗声说道:“本王提个方案,诸位讨论一下,看是否可行。对待女真皇帝,削去其皇帝称号,封个王或者国公,都可以。就养在汴京,使其乐不思蜀。也为我们北伐,积极制造舆论,瓦解女真人的斗志。将来北伐,可命其写下劝降书,再差一两员金国大臣,随军同行,纵使不会开城投降,也绝不会众志成城,岂不方便?”
  语至此处,顿了一顿,又接着说道:“韩毅嘛,诸位都知道,三朝功臣,当年徵宗先帝就对他十分信任。此次作战,他居功至伟,对待于国家民族有大功者,朝廷要不吝重赏。本王认为,封韩毅为忠王,是合适的。这样一来表彰了他的功绩,二来也可以激励前线将士,奋勇作战。以后鼓励书生们投笔从戎,就不是什么‘请君暂上凌烟阁,若个书生万户侯’了,而是‘为君敲响先贤钟,身带吴钩搏封王’。”
  他用自己设立的“先贤钟楼”取代了“凌烟阁”,用“搏封王”取代了“万户侯”,但什么押韵,平仄全然不顾,惹得大臣们窃笑不已。
  王钰倒是很光棍,直接说道:“诸位大人就不用笑了,谁都知道,本王是太学出身没错,可那太学门朝哪边开,本王已经记不太清楚了,哎呀,还是多读书好啊。”这话说出来,没人敢笑了。
  “老臣认为,王上的提议很好。”童贯表态支持。众臣一见,齐齐附议,赵颉一言不发,他感觉到自己被孤立了。
  就在这次议事要收尾时,吴用匆匆赶到,看样子这位兵部尚书很急,怪的是他走路的时候,右手伸在左手袖里,好像藏着什么东西。一跨进政事堂,看着这么多人在场,他似乎想起什么,又把手抽了出来。
  “臣因故来迟,请王上恕罪,各位大人见谅。”
  王钰知道吴用是人老成持重的人,看他这样子,八成是出了什么事情,遂笑道:“无妨,反正各位大人们也都议出结果来了,行了,大家去忙吧,明天早朝把这两年事情定下来。”
  众官告退,各归本职,吴用来到王钰公案前,欲言又止,面有难色。王钰会意,起身朝外面望了望,随即向外走去,吴用紧随其后。
  两人出了中书省,站在那宫门口的屋檐下,王钰等着吴用说明事情,但他好像还是不放心,上前说道:“王上,借一步说话。”
  王钰马上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吴用如此沉稳的人,小心成这样,这事八成小不了。双往旁边走了一截,到了宫殿转角处,吴用左右张望,确定无人之后,方才伸手从左袖筒中取出一物,双手呈给王钰。
  奏章?这可是怪事,官员有本要奏,直接递上来送到中书省不就行了?何必还要请兵部尚书转呈?但想到吴用如此紧张的模样,也不及多问,立即展开奏章看了起来。
  本来这几天举国欢腾,王钰的心情也非常不错,笑容经常挂在脸上,可看了这道奏折,他是无论如何笑不出来。而且越看脸色越难看,到最后,用力合上奏章,双手负于背后,一言不发。
  良久,他开口问道:“先生,这消息没传出去吧?”
  “没有!臣一接到这道折子,立即将乔锐留在了兵部,只身赶往宫中,没有任何人知道。”吴用斩钉截铁的回答道。
  “那就好,一定要把消息封死,把上奏的人控制住,就留在你们兵部,一步也不许离开!本王抽时间召见他,问明事情的原委再作决断。”王钰吩咐道,吴用领命。
  安排完毕之后,王钰又看了看那道奏章,突然愤愤的喝道:“这叫什么破事!”(未完待续,如欲知后事如何,请登陆,章节更多,支持作者,支持正版阅读!)